“原湯化原食”,是中國人吃餃子或面條時的一個傳統說法,據說在吃完面條、水餃后,都要喝點原湯,否則后果嚴重。
關于這個習俗,各地都有一個幾乎相同的傳說,發生地點有時候是甘肅陜西,有時候是山西山東,有時候變成河南河北,甚至有時候還是江蘇浙江……傳說故事是這樣的:
古時候xx地方有個面館,那里的面很筋道。老板在門口豎了一個牌子:“吃我面者,一定要喝我的湯”。一天,一位壯士也來這里吃飯,但是他拒絕喝湯。老板囑咐小伙計,跟著他,記住他們家的住處。壯士回到家,晚上開始肚子疼,上下不通氣,而且越來越厲害,氣息奄奄。就在這時候,面館老板和小伙計提了一桶面湯闖門進來,撬開壯士的牙,把湯灌了進去。一會兒,壯士的肚子就咕嚕咕嚕地響了,慢慢地蘇醒過來,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。
不少所謂“營養學家”還聲稱,這種吃法是有“一定道理”的,然后大談淀粉、維生素、消化系統云云。但怎么看,對于吃撐了的,喝白開水也能達到一樣效果。
事實上,“原湯化原食”確實頗有歷史源頭,一些古代醫書和本草經都有一個解釋——那就是小麥有毒!
古人云:小麥有毒
元代賈銘《飲食須知》:“小麥味甘,麥性涼、面性熱、麩性冷、曲性溫。北麥日開花,無毒。南麥夜開花,有微毒。面性壅熱,小動風氣,發丹石毒。多食長宿癖,加客氣。勿同粟米、枇杷食。凡食面傷,以萊菔(蘿卜古稱)、漢椒消之。”
明代慎懋官《花木考》:“小麥種來自西國寒溫之地,中華人食之,率致風壅。小說載中麥毒,乃此也。昔達磨游震旦,見食面者驚曰:‘安得此殺人之物’。后見萊菔,曰:‘賴有此耳’蓋萊菔解面毒也。”
《飲食須知》的意思是,北方小麥白天開花,沒有毒,南方小麥晚上開花,有微毒。然而不管什么麥子,只要磨成面,就會有丹石毒。《花木考》則干脆借達摩老祖之口,直接稱小麥是“殺人之物”!還好有蘿卜、花椒可以解毒。
不過蘿卜也是應季蔬菜,古代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吃到的。后來,人們又想出了喝面湯的辦法,認為此舉“能解面毒”,于是就有了“原湯化原食”的風俗。
從現代人的角度看,古書的一系列說法明顯可笑,沒聽說過吃饅頭和面包,會毒死人的。更不用說,饅頭配小米粥這種今天的流行搭配,被《飲食須知》說成毒上加毒。
古人云:小麥只許做飯 嚴禁做成面粉!
為什么古人認為小麥有毒呢?
唐代本草學家陳藏器云:“小麥秋種夏熟,受四時氣足,自然兼有寒溫,面熱麩冷宜其然也”。《飲食須知》等元明書籍也認為面粉熱性,熱性的面是致毒的根源。
更有甚者,唐本注云:“小麥湯用,不許皮坼,云坼則溫,明面不能消熱止煩之。”意思是,要用完整的小麥用水煮熟之后連湯帶水一并食用,也即粒食,不許加工成面粉。只有連麩帶面的小麥粒合湯完用(粒食),才可以“消熱”。古人認為,面熱而麩涼,煮以為飯,可免面熱之患。
也就是說,小麥只許整粒煮飯,不許做面條,更不許做饅頭、做面包、做烙餅,否則就會中毒“病狂”,乃至死亡。
不過,面食的在唐宋之后的大規模推廣已不可阻擋,小麥會吃死人的說法已經不再流行。但“面毒”的說法卻依然有市場,只不過毒性弱了好多,所以《飲食須知》、《遵生八箋》等元明清時代的一些書籍,依然保留了“面粉有毒”的說法,還留下蘿卜和面湯作為解藥。
清代大詩人袁枚,也自稱美食家,曾一度常吃小麥面食。40歲時辭官在南京隱居,翻看古人醫書,發現藥王孫思邈居然說小麥有毒,竟然嚇壞了,從此再也不敢吃小麥。他去朋友家吃飯,如果人家準備的主食是面條,他就把面條撈出來,用清水沖洗幾遍,然后再吃,因為他相信只有這樣才能去掉小麥的毒性。
即使到了現代,一些南方人依然對小麥有毒堅信不疑。“再吃打鹵面,黃泉路上見。”
“小麥有毒”其實是一種歧視的扭曲?
雖然有學者認為,“小麥有毒”是古人不習慣消化新奇食物,或者古代加工技術不良,導致污染等等,但這些解釋似乎都難以說得通。而且,小麥作為傳播全世界的作物,這種現象卻似乎是中國獨有的。
中國歷史上小麥的食用變化,似乎可以提供一些解釋。首先還是要從“粒食”說起。
《墨子》云:“四海之內,粒食之民。”吃飯一粒一粒吃,是中原文明的象征。不論大米、小米、黃米、大麥、小麥、大豆、小豆,都要一粒一粒吃,至少在春秋戰國時候必須是這樣。中國人使用石磨這個工具,要到天下大亂的戰國末期到秦朝之際才出現。開玩笑的說,如果磨成面粉吃,屬于典型的歪門邪道,跟“禮崩樂壞”是一個性質。
面粉的普及,在中國是一個極漫長的過程。而且由于面粉加工的門檻難度,以及人們粒食習慣的難以轉變,再加上“面粉有毒”的誤傳,小麥粒食的習慣一直沒有被面粉取代。
另一方面,粒食的小麥實在過于難吃,與大米、小米比起來非常不受歡迎。古漢語成語中也經常用“麥飯蔬食”或“麥飯豆羹”來形容生活的艱苦樸素,因為“麥飯豆羹皆野人農夫之食耳”。
南朝齊國的輔國將軍、齊郡太守劉懷慰以食麥飯不餉新米,而稱“廉吏”。南朝西豫州刺史和隋初的徐孝克都以“唯食麥飯”和“常啖麥”來向母親表示哀悼。
更有甚者,在以稻米為主食的南方,麥飯在食用者的眼里,甚至連喂豬狗的碎稻米都不如。宋人黃震在咸淳七年中秋《勸種麥文》中提到:“撫州田土好,出米多,常年吃白米飯慣了,厭賤麥飯,以為粗糲,既不肯吃,遂不肯種。祖父既不曾種,子孫遂不曾識,聞有碎米尚付豬狗,況麥飯乎?”
南北朝時期,南朝齊梁大戰,梁軍以“麥屑為飯……兵士皆困”,于是蕭衍急調一批大米,以荷葉包飯供應士兵,結果梁軍士氣大振,攻之,齊軍大潰。吃小麥與吃大米,居然會導致軍隊士氣衰落和士氣大振的地步,可見小麥當時在人們眼中的地位。
不過在唐宋以后,面粉食品開始大規模普及,面條、面餅、饅頭、包子、水餃等可口面食紛紛出現,中國北方已經不再歧視小麥食品,并且開始將其作為日常飲食的主力成員。“南人飯米,北人飯面”的格局開始形成。
即使是南方,小麥的食用習慣也發生很大變化。幾次大規模人口遷移,北方人大量流入南方,也對當地飲食文化造成沖擊。面粉加工技術不斷改進,小麥口味不受歡迎的現象已經大大減少。
但是由于南方稻米產量豐富,主力地位不可動搖,對小麥的歧視卻不像北方那樣容易消除,甚至演化為一種地域性集體觀念。至少在南方,“窮人吃小麥”和“面粉有毒”的看法,依然成為少數人潛意識中的頑固信念。這個現象,已經不屬于植物學和營養學的范疇,而應該歸于心理學了。
另一個旁證也可以說明,歧視小麥和面粉的現象,在近代以前的日本也非常流行。日本恰恰也是稻米文化非常發達的地區,“窮人吃小麥”的思想也根深蒂固。以至于近代日本海軍將西式面包作為主食后,一度引發下級官兵的騷動,后者把“能吃上大米”作為當兵主要目的。
小麥有毒?也許大米才有毒?
上面曾說到,古代中國人認為去殼后的面粉有熱毒,需要麥麩才能解,因此必須整粒小麥煮食才能吃。現代人看來,這個當然是不必要的了。
但到了近代,營養學家卻發現,大米恰恰才應該嚴肅面對這個問題!
精白大米缺乏維生素B1,嚴重缺乏維生素B1則會導致腳氣病,而糙米和面粉都含有維生素B1。近代以前的日本富裕階層,都有將精米作為主食的習慣,而且副食很少,所以腳氣病非常流行。反倒是日本窮苦平民,由于較多食用小麥,反而不怎么容易得病。于是,近代日本學者一度提出“大米有毒”的結論,甚至歐洲學者也接受這種說法。
有趣的是,“米毒”解毒方法和《唐本草》解“麥毒”方法幾乎如出一轍,就是連麩子一起吃,吃糙米,而不是吃精米。這個方式恰恰是正確的,歪打正著解決了維生素B1缺乏問題。直到后來科學家發現維生素B1的機理,才逐漸把“大米有毒”的說法拋棄掉。
實際上,只要多吃小麥面食,乃至于增加飲食多樣化,就不會存在維生素B1缺乏問題,更不必非把不可口的糙米作為必食之物。
無論是“大米有毒”,還是“小麥有毒”,其實都是舊時代科學不發達的思維產物。現代人面對“喝面湯”、“吃糙米”的時候,憑借一些粗淺常識已足夠理解背后道理,并不需要盲目相信一些“營養學家”胡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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